第313章：除夕，兄弟

    一年有头便有尾，三个月的凛冽寒冬悄然过去以后，就迎来了今年的年关。

    三个月，不曾飞雪，圣光城的天气虽然不是日日阳光灿烂，却也不曾如同北方一样，冷的触目惊心，寒风凌厉如刀，寒气更是如剑，割肉割骨。

    尤其是这最后一天，气候更显宜人，一大早，太阳就热情似火的挂在了天上，一个劲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遍地寒霜，没能坚持过日上三竿，就化作水汽，蒸发一空。

    没办法，冬季，总是和干涸联系在一起，要不然怎么古语都说冬干，冬干呢？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好在圣光城并不是如何缺水，这样的天气，对畏寒的南方人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天气不错，城内城外自然都是热闹非凡。

    毕竟除夕，又有团年的说法。

    因此，在除夕之前，远在他方的亲人都会一一赶回自己家中。

    纵使是有些路途遥远的人，也会在除夕的早晨便相继回家，中午有团年饭，到了晚上，还要相聚守岁。

    这些都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读书人素来讲究忠孝礼智信，仁义廉耻勇，自然是奉若神谕。而那些修士，与天争命，与人争命，在外近乎一年的时间都游走于死亡边沿，自然也会图个安心热闹，如何不愿意在除夕佳节与家人相聚一堂。

    毕竟就连军队中的将士，也有着数天假期，轮流当值，其他人自然就更加不可能例外了。

    圣光城，今天那是真热闹。

    被皇主之外的争夺闹的人心惶惶的圣光城，也是在今天，才展露出了一些天下第一大城的味道，喧嚣，繁华，昌盛。

    锣鼓宣天辞旧岁，爆竹声声迎新年。

    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楹联，这样繁花似锦的一幕，对于重生而来，过惯了除夕的项雨来说，似乎找到了很多上一世的味道。

    小家小户，贴楹联不过是一件增加节日喜庆氛围的小事，可对于那些高门大院来说，便是一种煎熬了，尤其是那些有特殊规矩，楹联必须一家之主亲自书写的大小家族，那些家主，今天可真是遭了罪。

    很多人，几乎都是鸡鸣时分便起床书写楹联，等到日上三竿之时，才写完极小一部分。

    买办法，门庭众多，总该一视同仁，在怎么缩减，怎么说，都有个百二十副的样子，不写道团年饭开饭之前，只怕是很难写完。

    这样的家族，一般都是写一副，贴一副，图个来年好彩头，便是往日再有架子的家主，这个时候忙碌起来，也是任劳任怨。

    天子与庶民一样，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周承平今天便是一大早便抛却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投入到了写楹联的大业之中。

    周凝脂昨日便已经上门，她作为周承平的亲妹妹，在这个除夕佳节，自然是要同自己的哥哥一起度过，再说了，周承平府中可不止周承平一个是周凝脂在乎的人，项雨也是。

    加上龙梦果这个小家伙，今年的除夕，才真的有了一些年味。

    项雨与周承平的貌合神离，周凝脂心中一直很清楚，帝王家的子女，谁不聪慧可人，她知而不言，只是暗地里不断的做着努力，想要改善两人的关系。

    但是之前见效甚微，也就是除夕以前的这三个月中，她才敏锐的发现了周承平和项雨的关系出现了一些改善，虽然她不明白这种改善之所以出现的原因，但是她十分乐见其成。

    而且这种发现，也让周凝脂心情大好起来。

    谁让这两人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夹在两人中间，周凝脂很难受，只有两人的关系真正的改善，她才不至于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所以，周凝脂便在除夕这天的清早，添油加醋了起来。

    周承平不是一早就起来写楹联吗？在这些高门大院的除夕当天，可是还有着一个和写楹联一样劳碌的工作的，贴楹联。

    周承平写，项雨来贴，倒真算是恰如其分。

    而且项雨也并不是没有贴过楹联，也就只好顺着周凝脂的意思去贴楹联了，他欠周凝脂的太多，只要周凝脂高兴，他愿意做很多事情。

    除夕三大重头戏，早晨贴楹联，中午团年饭，晚上守岁。

    团年饭开饭之前，周承平府上的楹联终于贴了个七七八八，说实话，哪怕项雨身怀剑魁境修为，这一番楹联贴下来，也有些腰酸背痛的意思，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完全是找罪受嘛！

    不过从项雨脸上挂着的浓郁笑容来看，项雨的心情还不错。

    周承平府上最后一副楹联是周承平和项雨两人一起贴的，前厅门口，入门既见的位置，周承平写了很有气势的两句话。

    大业宏开，国运昌隆，聚数万年浩气。

    圣光崛起，人心安定，振亿万里雄风。

    周承平的胸有丘壑，心怀大业，志在天下，由此可见。

    贴完这一副楹联，两人彼此对望，相视一笑，皆是欲言又止。

    周凝脂遥遥从远方走来，望着两人的模样，精致的俏脸上笑意盈盈，“项大哥，大哥，吃饭了，今天的团年饭，可不是府上下人做的，都是我亲力亲为，当然了，也有小果儿的帮助，虽然菜不多，但都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们可不许嫌弃！”

    说着话，周凝脂不由得看了一眼躲在远处偷偷露出了小半张脸的龙梦果，强行加上了一句话。

    这一幕，惹得项雨和周承平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开饭，众人自然都是洗洗手，一一落座。

    人不多，周承平，项雨，周凝脂，龙梦果，当然了火凤和踏天马也有位置，他们虽然不吃饭，可项雨还是为他们留了两个位置，在项雨心中，不管是踏天马还是火凤，都不曾被他视作兽宠，而是一直被视作是平等相待的朋友。

    团年饭还算尽兴，有龙梦果这个开心果在，言笑晏晏，一顿饭吃的还算是有滋有味。

    团年饭以后，就要静待夜晚的到来了。

    除夕守岁，是除夕这一天当中的重头戏。

    下午在集市中逛了一圈以后，众人便一起回府准备起了年夜饭，草草的吃过年夜饭，便迎来了守岁。

    守岁，在圣光城中这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与女人无关。

    在除夕的晚上，所有的女眷都要早些休憩，而家中的男人，则必须要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

    大皇子府中，今夜守岁的人选显然早就已经定了下来，除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周承平，还有项雨，仅仅两人。

    周凝脂安排人在前厅放上十数尊炉火以后，就带着龙梦果离开了，男人的事情，她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

    项雨和周承平两人并列而坐，在还算暖和的前厅中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们手边，放着一壶热茶。

    周承平突然轻叹了一声，拿出茶杯，为项雨和他各自添上了一杯茶水，而后轻声说道：“以前除夕守岁，每一次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又凄清，又寂寞，那种滋味往往都让我心里有些发苦，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圣光皇朝历来都有规矩，除夕守岁，不许睡觉，大家都是那样做的，估摸着也就我不是。每一次守岁，我都期盼着自己早些睡着，企盼着睡着以后就不会难受，不会心里发苦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项雨，嘴角露出了一抹浓郁笑容，笑道：“想不到今年守岁，还能有人陪我，不说多热闹，但至少能有一个陪我说话的人，你说对吧，项兄弟！”

    略微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项雨想不到周承平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吐露心声，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漫漫长夜，一个人度过，好像是有一些难受。

    项雨忍不住想起了从前，每一年守岁，他身边都是一大帮兄弟亲人，好不热闹。

    想着，想着，他就翘起了嘴角，觉得心情真不错。

    以往的那些兄弟也不知道有没有全部逃出地府，虞扬，龙且，还有他从天牢中救出来的季布，以往的老兄弟一个个都慢慢的聚集在他身边，若是日后，所有人都能够聚在一起，再次携手，一起打天下，那种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项兄弟，想到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你如此开心？”周承平望向项雨，再次开口问道。

    那种浓郁的笑容，是周承平第一次在项雨脸上看到。

    项雨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笑道：“想起了以前守岁的时候，兄弟，亲人，齐聚一堂，有些想念他们了，如今我们四散于各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逢之日。”

    周承平小饮了一口茶水，只以为项雨说的是大悲城中那些受到周承安算计，四算逃离的人，笑着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项雨的肩膀，安慰道：“项兄弟，放心吧，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一旦我坐上皇主之位，便立马发动一切力量帮你找回那些兄弟。项兄弟，请你相信我，你是我的兄弟，也是我周承平认定的妹夫，你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我倒要看看那些能够让我项兄弟惦记的人，又是怎样的人中豪杰！”

    这一刻的周承平待他很真诚，项雨能够感受的出来。

    这种判若两人的感觉，从姜世离死期将近之时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姜世离的死讯，唤醒了周承平心中某些为了权势而沉睡下去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周承平的话。

    目视远方，好像能够看到那些四散在各处的人。

    “他们啊，不全都是人中之龙，盖世豪杰，但一个个都是能够为了我，豁出去一切包括性命的人，是我项雨认定了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