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山匪和寡妇

    大荒州虎牢关，是皇朝最北也是最险隘的一道关卡，但它并不是圣光皇朝与黄龙帝国之间唯一的关卡。

    在广袤无垠，人烟稀少的大荒州，还有很多类似关卡，大大小小，一起构成了皇朝北方门户，将黄龙帝国雄拒于北方大草原。

    这一场秋雨，把笼罩整个大荒州的暑气冲散，清早和傍晚，不见日头的时候，生起了一些淡淡的寒意。

    大荒州往东北方，有一座山城，因为群山环绕，寒意较于其他地方来说，稍重。

    这是大悲城，一座以悲来命名的皇朝东北城池，充满着壮烈和死气的一道皇朝关隘。

    八百年前，整个大陆动荡不安，西至大荒十万山，北至广阔大草原的富饶中原被群雄轮流霸占。

    这霸占富饶中原的各个群雄，每次攻破大悲城发生的战役必然都极为惨烈。不仅是大悲城中官兵民众，全部战死，就连攻城方在大悲城所有人的奋力反击下也讨不了太大的好。

    大悲城中人人视死如归，骁勇善战，久而久之，大悲城竟然成了一块攻城难度丝毫不下于虎牢关的天堑。

    只是不同于虎牢关依靠地利的易守难攻，大悲城是用无数生命的逝去和鲜血的浸染才在这群山环聚之中铸成了一道险关。

    大悲城是圣光皇朝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城池，因为群山环绕，可以说是自成一国。

    皇朝除了象征性的安排了最初一波前往大悲城的官员和守将，八百年来，硬是没有插手过大悲城的军政管理。久而久之，皇朝内部甚至传出了一个大悲城城主赛王侯的说法。

    的确，大悲城相较于圣光皇朝疆域之中的其他雄诚，来自于皇朝中枢的管辖实在是少了一点。

    这意味着大悲城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城市，整个大悲城中因此更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就连黄龙帝国的不少商人都会在城中进行贸易交流。

    加上大悲城相对比较富饶，吸引人流，而且更是四面环山，丛林掩映，这样的环境使盗匪云集。

    整个圣光皇朝疆域之中，百分之九十的盗匪汇聚于大荒州。而在大荒州之中，又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盗匪汇聚在大悲城外的群山之中。

    但饶是如此，每年赶往大悲城的圣光皇朝与黄龙帝国的民众还是不在少数。

    一城的繁荣带动整个地区的发展，大悲城昌盛如此，自然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村落环绕。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尽管时刻面临着山中盗匪的威胁，可日子过得仍旧要比大荒州中的其他村落要好了太多。不说一日三餐顿顿有肉，但偶尔遇上几个出手大方的豪客，他们即使不种庄稼，以后一年的日子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繁荣昌盛的同时，自然也会有阴暗贫穷。

    在大悲城繁荣昌盛的背后，自然也有着一些与大悲城繁荣昌盛格格不入的村子，这些村子往往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大悲城所排斥，而那各种各样的原因中，有很多都是因为不可救治的疾病。在疾病的困扰下，那些村子无奈的成为了大悲城中的鬼村。

    这些鬼村之中村民极少，有的甚至是整个村子只有那么一户人家在苦苦挣扎。

    明石村就是一个这样的鬼村，整个村子中如今只剩下那么一户人家。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身染重病不知道何时就会离开人世的可怜孩子。母子二人，在明石村中苦苦挣扎着求生存。

    就是这样一个鬼气森森，杂草密布的村落，有谁又能知晓以前的明石村在大悲城外的村落中又是何等的辉煌呢？

    曾经因为盛产一种类似至宝夜明珠般可以发出微弱光芒的石头而闻名整个大悲城，南来北往的两国商贩谁不是将这些石头视为一种神奇东西，大量采购？也因此明石村才被叫成了明石村。

    可如今，自从村子被一种难以医治的怪病所笼罩以来，整个明石村再也没有商贩前来。就像是明石村被称为鬼村，村子中盛产的那种发光石头也被视为了不祥之物，再也无人问津。

    这种天差地别的变化，给了明石村除了怪病之外的另一重击，让村子很块就破落到了极点。村子中原本多达几百人的村民也在这种情况下，病死，饿死，有的甚至是隐姓埋名逃到了其他村落之中苦苦求生。

    鬼村像是注定了被人所排斥，一旦打上这个标签，便再也不会有人前来。

    可明石村却似乎每天都能迎来一位固定的客人。

    明石村外，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翻身下马。

    在他身后，跟着另外几名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手下，他们看着中年人走向明石村，一个个都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其中有人更是促狭的来了一句，“大当家，这次要加油啊！”引来了众人一阵满怀善意的哄堂大笑。

    听到大家的话，中年人回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只是，他那张普通到让人见过一面转瞬就会忘记的脸上竟然有着一道横亘整个面孔的刀疤。

    那道刀疤狰狞可怖，凭空为这个普通到极致的男人增添了一丝不可言喻的凶悍之气。

    尤其是当他露出憨笑的时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味就那样格格不入的融合在了一起，让眼前的这个普通男人不再显得那么普通。

    憨笑着的男人重新迈步走向明石村，对于这个鬼村，他似乎轻车熟路。

    一路走来，这个破落的村子完全被他看在眼中，但对此他似乎浑然不在意。

    直到他来到了一个和其他地方相比明显拥有人气的地方以后，这才停下步子。

    他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透过院落半掩着的门户他能够清晰的看见院子中的一切。

    一个坐在院落台阶上正在摘菜的女人，一个套拉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女人摘菜的小孩。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这个憨笑着的男人脸上的憨厚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他走向院落，似乎是想要进去，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出去的脚又落了回来。

    之后，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院子中的那一对娘俩。

    院子中，套拉着脑袋望着身边妇人的小孩突然脆生生的开口问道，“娘亲，那个每天都来看我们，给我们带好吃的陪我玩的叔叔今天还会来吗？”

    妇人摘菜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她想到自己昨天对那个男人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那个叔叔呀，应该不会来了吧，叔叔也要忙，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小蛮，你乖乖的好不好，等娘亲做完早饭就陪你玩，娘亲答应你，等你的病好了，娘亲就带你去大悲城，大悲城中好玩的好吃的可多啦！”

    “真的吗？”那个被叫做小蛮，拥有一个女孩名字的男孩双眼之中充满了雀跃，他兴奋的站了起来，高兴的拍着手，“娘亲放心，小蛮一定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那个妇人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孩，看着他那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眼，眸子中泪水瞬间蓄满，似要滴落，她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孩童，强笑着开口：“嗯，我知道，我家小蛮最乖了！”

    说完这话，妇人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像是决了堤的洪水，豆大的眼珠滚滚落霞，她的心中充满着一种哀嚎，一种对命运的不公，“我的小蛮，可怜的小蛮，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看着自己的娘亲痛苦的模样，小蛮虽然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走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不高的小蛮像是一个男子汉一样将自己的娘亲搂进自己的怀中，他轻轻的拍着娘亲的后背，“娘亲怪，娘亲不哭，小蛮会保护你的！”

    小蛮的懂事让妇人心中的难受缓和了不少，她反过来用力的搂着自己的孩子，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

    然而，被搂着的小蛮原本温顺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痉挛了起来，他的额头上顷刻间汗珠密集，似乎此刻的他正在承受一种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小蛮，小蛮！”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怀中孩子的变化，妇人立刻摆正了自己孩子的身体，看到自己孩子惨白的面孔，脸上密集的汗珠，以及不停颤动的身体，妇人再一次泪流满面。

    “我的小蛮，可怜的小蛮，娘亲这就去给你放血，你放心很快的，很快的，等会喝了鲜血，小蛮就不痛苦了。”妇人将小蛮放在了地上，就慌忙的跑进了厨房。

    等到妇人进入厨房，原本站在院落外的中年人立马跑进了院子中，看着地上痛苦无比的小蛮，中年人咬了咬牙，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没有迟疑的就割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中年人将淌血的手腕放到小蛮的口中，小蛮就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本能的抱起中年人的手臂，他的嘴狠狠的靠在中年人用匕首割出的伤口上，使劲的吮吸了起来。

    巨大的疼痛通过伤口传进中年人的脑海中，这个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汉子硬是没有叫出来一声，他轻轻的抚摸着意识迷糊的小蛮脑袋，口中呢喃让人有些听不清楚。

    但仔细听的话仍然能够听清一小部分，“小蛮，不着急，你慢慢喝，别呛着，叔叔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