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 第58节
“怎么会被人传出去?顺德难道不知道遮盖一二吗?是谁,是谁传出去的,是不是许家!是不是许四那个贱丫头!” 她只能想到许四,那一日,许四冲上花阁,看着她时那恶狠狠的眼神让她记忆犹新,许四那样恨她,在场的所有人,只有许四有这个嫌疑,另外两个女的,一个陆家四女,一个陈家三女,都和她无仇无怨,她并不怀疑。 康安气的浑身发抖,隐约间还夹杂着恼羞成怒,和几分说不出的恐慌。 她敢在宫中乱来,便是知道顺德帝和太后都会给她善后,就算是他们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还是会为自己遮掩的,就算是流传, 也只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康安帝姬在御花园看见许陆陈三家时便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她没想到,居然从这三家人嘴里漏出去了! “回帝姬的话,奴婢不知道。”小宫女哪知道那些内幕啊?她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声线紧绷。 康安气得胸口发堵,她的掌心渗出一层黏腻的冷汗来,她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那些吵杂烦闷的情绪。 她是帝姬,生来就有别人没有的权利和眼界,虽然任性妄为,有时候又鲁莽冲动,但也知道一个大方向,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现在,她不能这样胡乱发脾气,她得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 康安想,她也得做点什么。 她道:“起来吧。” 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宫女爬起来,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康安捏了捏眉心,又问道:“何采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另外一个小宫女道:“回帝姬的话,奴婢们近日都没有出去采购,就没有机会出去见何采大人。” 之前康安和江逾白的事情没被流传出来的时候,康安在宫内外来去自如,她手底下的宫女们也可以拿着她的令牌随便走,现在她被封住了,其余人便也出不去了。 康安垂下眼睫,拧着眉思索了片刻。 她想问问关于那个东倭商人的事情,但是现在她被禁足,联系不上何采,只能作罢,转而又问:“你方才说,江逾白与他妻子和离了,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宫女赶忙说道:“这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距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奴婢猜测,是江大人见事情暴露了,便想给公主一个名分——当初江大人迎娶那位石清莲,也只是为了当做一个挡箭牌,一个交代罢了,免得太后和皇上为难您和江大人,现在既然您与江大人的事情都被发现了,江大人自然便要与他的妻子和离,日后也好光明正大的迎娶公主。” 康安听到这话,脸上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丝笑,这是她这两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心底深处又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一来是此时,并不是江逾白和离的好时机,江逾白应当没有那么冲动,二来,则是石清莲那般爱慕江逾白,怎么会同意 和江逾白和离呢? 康安想起来之前,她特意去石清莲宴会上挑衅石清莲,欺负石清莲的事情,那个时候,石清莲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找茬陷害,依旧咬着牙忍着,现在怎么又忍不了了呢? 她想不通,便不去想了,反正现在江逾白和石清莲和离了,她眼前一块挡路的石头自己滚开了,对她来说是好事,如果石清莲死抱着江逾白不放,那她与江逾白的路会更难走。 这算是这段时间,遇到的所有糟糕事情里唯一的安慰了吧。 康安转而放松了筋骨,但是也不想躺下了,她缓缓站起身来,道:“去烧水,本宫要沐浴。” 她近日身子疲累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大概是哭的太久了,精气神儿都给哭出去了,还是泡泡澡,松松筋骨吧。 两个小宫女便赶忙叫小太监去烧水提水,又去清理浴池——康安在殿内有一个专门用来泡澡的、镶嵌在地面上的琉璃浴池,每每泡澡的时候,都在池子里放满热水与玫瑰花瓣,一走进浴池,便觉得一股氤氲的温热水汽扑面而来,又热又潮,很舒坦。 康安今日照例沐浴,由小宫女替康安脱下衣裳,解开腰带。 平日里这些小宫女们做活办事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不出动静的,但是今日,小宫女替康安解开腰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康安的后背,小宫女惊的顿时瞪大了眼,竟然“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康安惊了一瞬,拧眉回头道:“怎么回事!” 小宫女指着康安的背,指尖都跟着发颤:“帝、帝姬!您的后背这是怎么了?” 康安疑惑的转过身,走到琉璃镜前。 镜子里的女子肤色白皙,身姿优雅,她一转身,露出了单薄又漂亮的脊背。 这一转身,康安眼前就是一黑。 原本该是一片玉色的肌肤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手掌般大的霉斑,烙印在她的皮肤上,如此丑陋! 这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凤回殿吵闹起来的时候,始作俑者石清莲刚刚睡醒。 她自听雨阁二楼的软床榻上醒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万分,她慢腾腾的爬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时,瞧见窗边放着一个油纸包。 她诧异的拎起来,发现那是三块——桂花糕?! 第48章 众生相(三) 桂花糕本是软糯手感的,但大概是在外面放的太久,已经被风吹的发硬,变的干巴巴的,手指头一戳一撕,还能够听到一点黏连的油纸包和桂花糕干掉后粘在一起、被哗哗撕开的声音。 这是谁送的? 石清莲趴在听雨阁二楼的窗口,往阁下一望,便是一片漂亮的小雏菊,再往远处一望,是乌青色的飞檐与碧蓝如洗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在天上飘着,能攀上她这二楼,可要一手好轻功。 转念一想,能与此有关系的,便只有沈蕴玉一个人了。 可是,沈蕴玉给她送个桂花糕是什么意思呢?算起来,这还是沈蕴玉头一回给她送东西。 石清莲想不通,她盯着桂花糕看了一会儿,便将桂花糕给收起来了,她的脑子里掠过了沈蕴玉那张脸,又想,今晚要挂灯笼吗? 她不想挂灯笼,她既然都已经将江逾白休了,那沈蕴玉对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应该跟沈蕴玉划清界限才是。 沈蕴玉那般聪慧的人,她不点灯,沈蕴玉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左右她一个闺阁女子,与沈蕴玉之间这辈子也没什么交际。 石清莲便将桂花糕给塞进了柜子的最里面。 就像是一个尘封的秘密,她永远不打开这个柜子,就像是永远都见不到沈蕴玉一般。 至于她身上的毒——石清莲觉得已经不是问题了。 这些时日,她身上的毒已经在渐渐地消退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之前每天早晚都难受,身体永远也填不满,空荡荡的,躺在塌上翻滚,恨不得咬自己的手,以疼痛来对抗这种感觉,但现在早上醒来,只觉得有些身体发软,忍一忍,便过去了。 她中毒到现在,已有近三个月了,想来,也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没有沈蕴玉来帮忙也无所谓了,她熬一熬停一停也能过去,若是馋了,去养个小倌,带到郊外庄子里玩,以后只靠着手里的嫁妆养活自己就够了。 石清莲愉悦的拍着手掌,从柜子前站起身来,悠哉悠哉的唤墨言双喜来为她洗漱——她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去干。 回了石家,便是回到了自家的地盘,石清莲骨头懒散散的,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就连墨言脸上都带了些笑意,竟主动开口 道:“膳房给姑娘煮了一碗暖梨汤,姑娘可要用些?” 石清莲当时正在挽发鬓,因着已休夫归家了,她便不再盘发,而是垂下来了部分青丝,只在头顶挽鬓,双喜手巧,给她挽了一个参鸾欲飞鬓,正在一点点往她的发间簪黄色花苞样式的小簪,正衬她今日穿着的鹅黄色烟云纱衣与雪色齐胸襦裙,镜子里的小姑娘乍一看像是枝头二月春,娇嫩明媚,她年岁轻,纵然嫁过人,但颜色好,又放下了心口执念,一妆点起来,宛若新生一般,眼角眉梢都是惹人喜爱的生机。 “直接端到嫂嫂哪里去。”石清莲道:“我去瞧瞧嫂嫂,待到吃完了暖梨汤,我们便去上街逛一圈。” 墨言应声下了听雨阁,去厨房端暖梨汤去了,双喜则继续帮石清莲簪好发鬓,待到弄好了发鬓,石清莲便带着双喜下了听雨阁,去她嫂嫂所在的院子里。 她嫂嫂膝下有两个女儿,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现在正在龙骧书院中读书,每月只有月中会回府两日,府内现下除了嫂嫂与石清莲便没别人——不,还有个二哥石清叶,但是石二哥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三过家门而不入,府里便只剩下了两个女眷。 石清莲去找石大夫人的时候,石大夫人正坐在她厢房里算账,一手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见她来了,示意她去看桌上摆着的三幅画,道:“瞧瞧看,这三个姑娘你看那个顺眼?” 石清莲低头一瞧,一共三个姑娘,下面还写明了出身年岁性格属相之类的。 “这是要做什么?”石清莲坐在桌子旁,低头瞧着看。 “给你选二嫂嫂。”石大夫人抽空抿了一口茶水,道:“你二哥哥前些日子升了官了,现下炽手可热,不少和离过的夫人或者死了夫家的小寡妇都来打听呢,我都没瞧上,我打算给你二哥哥挑个正经没嫁过人的续弦,出身低点也行。” 石大夫人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石清莲现下也是“和离过”的姑娘,赶忙又找补了一句:“都是之前的不合适,倒不是嫂嫂嫌她们和离过,只是你那二哥什么样子你也瞧见了,一门心思就往案子上扑,我得找个顾家的,脾气柔和的,能处处顺着他,又听我的话的,到时候进了家门,你我才能舒坦。” 眼下家中是石大夫人管家,她给自家弟弟挑, 除了弟弟喜欢,还得听她的话,免得日后给她添麻烦。 石清莲一眼扫过,发现都是她不熟悉的姑娘,便放下了手中画卷,道:“嫂嫂挑着喜欢就行。” 她只记得,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二哥都没有找上续弦,这辈子若是能找上个续弦,有个人陪着,那也是好的。 她希望上辈子没得到好结果的家人们,这辈子都能圆满过。 “嫂嫂打算这些时日办个赏菊宴,日子便定在后日,把这几个姑娘都邀请过来相看相看,到时候你也留在府里,帮着嫂嫂操持操持,那几个姑娘,你都过过眼。” 石清莲才应了一声“好”,又想起来什么,道:“嫂嫂,劳烦你邀约一下陆府的陆姣姣,那位陆家四姑娘。” “邀约她做什么?”石大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陆家四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自家姐夫搅和到一起的姑娘,作风能好嘛!这等人,可不能配给你二哥哥。” 石清莲是想跟陆姣姣见一面,谈一下陆姣姣母亲的事情,但她自然不能这般说,她只道:“我之前瞧见过那陆家四姑娘,看着是个挺好的姑娘,且,她还替我解过围,挺合我的眼缘,嫂嫂,你只管替我邀约过来嘛,我一日日留在府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算是不许给我哥哥,只与我说说话还不行么?” 说话间,石清莲凑到石大夫人旁边,就是一顿猛蹭,声线拉的细细软软,娇娇滴滴的说:“嫂嫂,嫂嫂,嫂嫂!” 石大夫人被她哄的没辙,只瞪了她一眼,然后道:“请来请来,我亲手写帖子将人邀过来。” 石清莲讨好的蹭过去抱着石大夫人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谢谢嫂嫂”,就听旁边的石大夫人又说:“还有一件事,除了那些姑娘,我还邀约了许多青年才俊来,都是才刚弱冠和尚未弱冠的学子,虽说没有功名在身,但也是龙骧书院的生员,明年要参加春闱的,你瞧瞧看,可有没有喜欢的。” 石清莲惊讶抬头:“我?我才刚休夫,昨日刚出江家的门,今日便记着给我找下家了吗?” 石大夫人理所当然的一点头,道:“那是自然,嫂嫂已经想好了,咱们家不要大富大贵,只要本本分分老实人。” 石清莲心想,养个小倌最老实了, 但她不敢说,怕石大夫人生气,石大夫人骨子里还是不喜欢那种新潮做派的,她能休夫,全是因为石大夫人怕她被江逾白连累,心疼她,才肯帮她撑腰、休夫,石大夫人还是希望她能嫁个人,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的,养小倌,对于石大夫人来讲,还是有点惊世骇俗了。 恰好墨言端着暖梨汤挑帘入门,石大夫人话头被打断,便没有再提。 左右也不着急,小娇娇好不容易回家,先养上几个月,再慢慢挑个好的。 期间石大夫人还怜爱的望着石清莲喝汤,目光从石清莲鼓起来的脸蛋看到石清莲纤细的脖颈,只觉得石清莲吃的太少,还想给她再添一碗。 他们家小娇娇就是太瘦了些,吃胖点最好,有福气。 石清莲把暖梨汤饮尽后,便找借口从石家离开,带着双喜和墨言一道上街了。 她上街也没有乱逛,而是直奔商贸街而去。 商贸街是外城的繁华中心,又长又宽,几乎贯穿整个外城,来往间三教九流波斯西蛮东倭北漠什么人都有,来此间行走,还得多带点机灵人,防着被一些流窜的小地皮流氓偷了钱袋子。 石清莲好歹也是贵秀,鲜少来这种地方,又隔了两辈子没见,只觉得新奇,拉着双喜和墨言在街道上慢吞吞的走。 在上辈子,因为南方生了一场大水患,所以京城这边少了大量的木材、绸缎的供应,一时间这些东西价格飞涨,比平时贵了二十倍不止。 她自江府回来之后,石大夫人也没有要她还嫁妆,只叫她自己收起来——她日后不嫁人,这些东西便是她的傍身底气,已经嫁过一次人、回娘家的小姑子总归是不大好听,石大夫人心疼她,还想偷偷塞给她些银钱,石清莲挡回去了,没要。 她心里头有主意,知道上哪里去弄钱。 她把她的所有嫁妆都拿出来,准备大肆购买一批木材和绸缎来,她现在是正常价格购入,回头就是几十倍的价格翻出去,她不赚翻谁赚翻! 石清莲的嫁妆中本就有三家小店铺,都在商贸街,不大,都是卖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的铺子,看着虽然小,但是一个月加起来能有二三百两的进项,是她所有嫁妆里最重要的资产,她视察一番后,然后带着墨言和双喜在商贸街疯狂购入各 种木材和绸缎。 墨言和双喜都被石清莲的大手笔给吓到了,她一出手就是几千两,一订购就是好几批,不过须臾功夫,近万两雪花银便全都白白流出去了,墨言接过收据的时候,手掌心都跟着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