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美人塌下忏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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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见着你一天没吃饭,便去厨房给你熬粥。在灶台上便看见了这个带着淡淡草香的瓷瓶,这阵清香我认得的,是活血化瘀的良药。” 温迟迟忙将瓷瓶递给秋香,“旁人丢了东西定然心急,我不能用。你快放回去吧。” 正说着,只见秋香旋开瓷瓶递到了温迟迟面前,“姑娘你闻。” 温迟迟嗅了一鼻子,刚想要错开,便瞥见秋月手上的瓷瓶盖子里头覆了一张纸条,隐藏的极好,若非是她站在秋香对面,亦是看不见的。 秋香生怕温迟迟推脱,忙将瓷瓶盖子拧上,放置在桌面上,转身离开。“奴婢还得替秋月姐姐守夜,先走了。姑娘你用完药后,别忘了桌上的鸡丝粥,趁热喝。” 温迟迟听见门被闭上,拧开了瓷瓶,将盖子上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安心即可。” 温迟迟呼出了一口气,眼睛瞥向了一旁的鸡丝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宋也是答应护住她了,可她的家人呢,袁秀珠会放过他们吗? 温迟迟不知道,也放不下心来。 她将鸡丝粥重又放回食盒中,踏着月色往宋也的院子中去了。 第12章 冶冶黄 温迟迟提着食盒,加快脚程,很快就到了宋也的院子中。 院落僻静却不荒凉,春夏之时前有曲水蜿蜒,嶙峋怪石;秋冬之时后有菊梅交替,绚丽烂漫。 是个无人打扰,自得其乐的好地方。 徐家虽然穷奢极侈,但也并非是个底蕴悠长的世家。因而除却这府内实在是鲜有人至的荒凉之地,处处都极工尽善,恨不得将地砖上都镶上金子。 但这个院落却钟灵毓秀,鬼斧神工,一派浑然天成的天地灵气模样。 温迟迟四处打量,她跟着父兄见过苏氏园林,知道它名贵精致,可是这处院子与苏州的那些园林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宋公子究竟是京城中何等厉害的大官,才能得徐家的官老爷如此厚遇呢? 温迟迟想事情想的入神,一抬头,便见着宋也看了过来。 她此刻已经到了屋子中。 温迟迟敛了脸上困惑的神色,将头低了下来。 虽不敢看他,她却不由地想起了上午的事,她做出那样的事.......还被他拒绝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脸上却是一阵烧红。 宋也看破了温迟迟的窘迫,并不出声。 他是要温迟迟先开口。 昨日在池边流泪,今日脱衣裳的时候手攥到发白。 他瞧出她的不愿意。 可是向来只有别人求着他,没有他哄着别人的道理。 下了锅还使劲挣扎的猎物纵然吃时味道尚可,但也是败坏兴致的,不是么? 一个女人而已,没了换下一个就是。可是她救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她若不再识时务一些,他宋也至于么? 宋也只略微等了一会儿,鱼便上钩了。 “公子,”温迟迟一边低声唤他,一边将提盒打开,将鸡丝粥从里头拿出来放桌上,“冬日夜长又寒凉,用些粥暖暖身子吧。” “用过晚膳了。”宋也只略微扫了一眼便拒绝了。 温迟迟愣了一会儿,便将粥碗重又放回了提盒中。 天气冷,虽然屋子里燃着银骨炭火,但也会很快凉的。 宋也等了她会儿,见着她不说话,便没了耐心,“你若是没事,便请回吧。” 温迟迟面薄,上午之事已经够让她羞红了脸的,此刻她送粥,又是晚上,颇有些费力讨好,用心不纯的意味,他又拒绝了。他会怎么想她? 她是在斟酌该怎么说。思量过多,寻常话也会变得烫嘴了起来。她也怕自己再多了一句错话,惹了他的不快,他便要将她扔到袁秀珠的院子中了。 此时骤然听见他这么说,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摸不准他的脾气,便只好如实道:“上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一整日都惴惴不安,生怕有变,也生怕......生怕连累了公子。” 宋也瞧温迟迟。她不肯抬头,便只能看见她洁白修长的脖颈,以及在冬衣包裹下仍有起伏的玲珑身子。他看了两眼,错开了眼睛。 宋也轻笑,“你这一番话,说明了你还有几分心思。不必扯上我,说吧,这次是想问你阿娘还是你嫂嫂?” 温迟迟点头,“我是担心我家中人,但是公子既然说过会保住我的家人,便不会坐视不理,是吗?” 宋也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一会儿,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温迟迟心里发怵,只当他同意了,说起了另一桩事,“公子,少夫人突然对我动手,可能是因为我瞧见......”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继续道:“我似乎瞧见少夫人同另一个男子待在一处。” 宋也不意外,话锋一转,“可是告诉我没用,你应当告到徐家那儿。” 他顿了顿,淡道:“或许徐成见着你立功,一个心情好,叫你做了他的正经夫人。” 温迟迟:“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当真没有这种心思。 她从小见的,阿爹与阿娘白首偕老,阿兄与阿嫂相濡以沫。 而徐成自不是她的良人。 何况她这些时候见识到的这些,早令消磨了她单纯的心思。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给这样的人家做正经夫人。 宋也:“袁氏告病,这些日子难为不了你。” 今日晌午之时,袁秀珠身体不佳,要闭门静养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府里。 温迟迟闭门不出,自然不知晓。 宋也这是在给她打镇定剂。 温迟迟听见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至于袁秀珠究竟是心病还是真的身体不适她没有半分要知道的心思。 她虽然不知道宋也是什么人,但她总觉得他有铁血手腕,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答应的事,她不应当怀疑的。 就像他所说,她别无选择,只有逼着自己相信。 她松了一口气,朝宋福了福,“多谢公子,今日多有叨扰。”说罢,转身便走。 刚要踏出屋子,便听一道温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每日这般端着,累不累?” 温迟迟收回脚,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摇头否认,“我没有装。” “是么。”宋也品味她的话,显然是不信的。 他说:“三日后,徐家要行纳妾礼,姑娘已不是完璧之身,什么样的结局姑娘想必已经设想过数次了。” 温迟迟脸色骤然一片苍白。 她整整两日都没有睡得着,睡着了也会惊醒,怎么会不慌张? 可是他连面上的体面都不给她留。 宋也:“姑娘想要什么,姑娘心里清楚。宋某想要什么,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妨仔细揣度。不对等的交易,只有足够有诚心,才能谈的成,才能让注定赔本的人赔得心甘情愿,不是吗?” 温迟迟懵了好一会儿,才品出他话中另一番味道。 但她也只是隐隐觉得,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对了意。 她嗫嚅道:“我并不明白,我还需要时间想。”说罢,她便提着裙摆匆忙地出了门。 宋也看着桌上放置提盒,想起里头装的似乎是鸡丝粥,不由地哂笑,命人送出去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晾了她一天,她害怕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此时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性子烈么,倒谈不上,但他还未到意兴阑珊的时候,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作者有话说: 宋狗:抱我大腿。 白兔:嫌弃。 第13章 红嫁衣 温迟迟回到了暂住的厢房,袁氏告病,便没有人再为难她,这几日也没有人来寻过她。 温迟迟性子也安静,便一心做起绣活消磨时间。 按理说,她的娘亲做的一手好绣活,还未出嫁时便在苏州小有名气了,她的外祖家也是在此道上发家的,她即便不同母亲外家的女子一般精通女工,也不应该回回拿针,回回扎手。 但她一个月前便是如此。她从小在疼爱中长大,张夫人害怕她熬坏了一双澄澈的眼睛,也害怕她将来的婆家将她做捞钱的工具,便不强求她。 直到女子时候为自己绣嫁妆了,张夫人才开始带着她做,但大多时候都是张夫人做,迟迟在一旁搭把手帮忙。 直到家中出了事,得靠做的绣品拿到铺子中寄卖维持生计。张夫人将温迟迟的嫁妆变卖了,又带着她学了起来。 她做了一个多月,渐渐熟练了起来,不会再让绣花针时常扎到她的手上了,做出来的成品也能卖一份好价钱。 她虽然往日做的少,但其实手巧,平日也跟在张夫人身后学了不少刺绣技法,这些时日因无人仰仗,知道要学一门手艺傍身,更加勤于练习,精进很快。 秋香进门送饭的时候,看见温迟迟安静地一边忙活手上的事,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凑近温迟迟,感叹道:“姑娘您这绣的真好,奴婢若是有姑娘这样巧的手养活自己,也不会被人牙子卖进府中了。” 温迟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是被卖进来的。但她知道秋香单纯,没有旁的意思,于是便道:“你如果喜欢我可以教你。” “好呀好呀,”秋香立即欢喜了起来,觉得温迟迟当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姑娘你先用饭吧,天寒一会儿便凉了。” 温迟迟点了点头,将做到一半的绣活搁置在一边,便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饭菜简陋,但可以果腹,她不是一个很挑的人,于是便就着吃了。 秋香在一旁等温迟迟用完饭收拾碗筷,骤然想起了一桩事,“明日便要行昏礼了,姑娘你的嫁衣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