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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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刚去了那几年,她家姑娘还小,平日里心情不好或是怎么的,也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包在被子中。有一次着了风寒因为埋着不出来,众人好久才发觉。 赵嬷嬷忙走前几步:“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嬷嬷。”李青溦闷闷地声音从被中传出来。 她没有事;只是有些羞愤罢了。 羞的是自己昨日多喝了几杯,眼禓面热,问了不该问的话;等了半天等不到的答案。气的是昨夜她是真的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仔细想想又有几分悔。 悔的不是问了那些话,而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个榅桲香的香袋。 想着想着,她轻抚额头,轻轻吸气,有几分心疼。 好端端的榅桲果子呢,早知他不愿意同她一起,狗才给他呢。更何况,她那香袋的络子打的是攒心莲花。他若是瞧见定然能猜到什么。 昨夜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被他看见岂不是自取其辱呢? 她本是不信他对她没有那个意思的。可他素日里同她在一起,除了那日他亲了她一下外,属实也没什么旁的情绪…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当应该是如她这般患得患失、想东想西。如何会是他那般自如呢?说不定一切只是她想歪了? 李青溦想到这里,更是泄气。 一时只盼那香包掉了…或者是叫他压碎了,亦或者是他瞎了未看见。 赵嬷嬷听见她在被子里长吁短叹,嘀嘀咕咕地。生怕她得了热病烧成了臆症,忙又喊她。 李青溦不好叫她着急,一把青丝拖出来,露出小半张脸来。 赵嬷嬷见她脸上泛着些红,上前轻试,见着没发热才松口气,只当她闹小性子不想起来。便看见李青溦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对。他一定是瞎了!” 作者有话说: 赵嬷嬷:“姑娘一定是病了。” 第46章 赵嬷嬷见她神色不对:“姑娘怎么了?倒是奇奇怪怪的。” 李青溦自不好说什么。 赵嬷嬷想了想, 只当她昨日晚上熬夜神倦:“都跟姑娘说了,叫姑娘早些歇着呢。姑娘偏不,定要打那劳什子络子, 倒是闹地自己也难受。” 她叹口气, “那祸根络子, 姑娘快快拿出来, 剪了才是。整好那颜色瞧着也并不鲜亮,嬷子再给姑娘打个好点的,里头夹金丝线的。可比你那根要好看多。” 李青溦如何拿出来,垂头轻咳一声。闷闷道:“昨个瞧着不好看, 已扔了。” 赵嬷嬷又哄她几句, 同哄小孩儿似的。 李青溦一面脸热一面又觉着心里热热的。不好再躺下去索性起身到妆镜前梳洗。 收拾完, 方觉着好了一些呢。她又往外一看:隔着纱窗, 外头一片阴阴翠润,小翠正同另一只小隼在不远得梧桐树枝上凑头叽喳呢, 瞧她看过去, 一时叫着朝她飞扑过来。 它扇着翅膀蹬到她肩膀上,李青溦眼睛一红:“呜呜呜,作死。” 绮晴正在一旁伺候,冷不丁见她家姑娘一副泫然模样,倒是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青溦声音中有几分哽咽:“这个坏东西, 扇我一头的灰,迷了眼了。” 绮晴忙将小翠赶出去,又新放下一屉纱帘子。 绮晴见她心绪不佳, 生怕她上火。吩咐厨房给她家姑娘摆些消暑清心、养神降温的粥菜。 不多时摆了早点。 李青溦一时歪在罗汉榻上, 正有几分没胃口。 绮晴已将一碟子包子和一小碗粥端到她面前的榻几上。闻着是有几分鲜香, 李青溦微微侧下头。 绮晴将盖儿齐齐掀开, 露出一屉儿包子和一碗粥。 她唇角弯弯,笑道:“这是小厨房里一大早去买的荷叶和莲藕,同新鲜猪肉一起熬的枸杞荷叶粥和莲藕包子呢!特意放凉了的,最是消暑清心、养神降温,姑娘快尝尝。” 李青溦:“……” 荷花,荷花,如何又是荷花。难不成五六月里就只有荷花不成。 她挖了一勺子荷粥吃,倒很有几分愤愤的意味,仿佛吃的不是粥,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半晌才应了一声:“是香甜。” 说的是这样的话,只是她的表情自然是一点都不像。 众人几时见过她家姑娘这样,不由面面相觑。 半晌,绮晴看不下去,轻咳着找补几声:“好好一姑娘,瞧瞧,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定然是姑娘昨夜吃的太少了。” 她眼见李青溦没有停下的样子,不由轻咳一声:“倒是姑娘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这样,吃多了容易积食呢……” …… “万没想,你是有些一语成谶的本事在身上的。” 半晌,李青溦一面打嗝儿,一面捧着好大一杯消食的麦子茶,拉着脸叹息。 绮晴笑道:“是姑娘自己不注意,现下时候还早,不若出院子里行转行转。” 李青溦本懒怠出门,只是窝着又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下应了一声,起了身。绮晴一面给她拿了披帛,一面搀着她去院子。 刚出了院子,迎面瞧见几个花花簇簇的人过来。正是北苑小周氏和几个丫鬟婆子,李曦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嚷嚷着困。 小周氏这几日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哥哥自然是焦头烂额的。 说起来也是倒霉催的,本周营为官也有些日子,只等着他升了官,一朝改换门庭,她也好跟着抬了正。 本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不知为何,自李青溦那个丧门星回来,事赶事的就到了今天这一地步。 最开始还能从吏部递进话,后不知如何,吏部侍郎也出了事。再求,也只能求到那位头上了。只是那位眼高,这几日林林总总地送了多少好东西,一点用点没有。 她一时后悔,若不是她将自己一大部分的身家放在她那不成器的哥哥身上,此刻自也不会如此。若周营不成。她若想抬正,怕是只能等着李曦中进士了。 只是李曦忒不成器。活脱脱便是第二个李栖筠。 懒怠又不要强。天色都大亮了,仍躺在屋里头睡大觉呢,真是不叫人省心! 她有几分埋怨,手上拉着李曦的力度大了许多。 李曦被她拉地疼了,又叫她拽地亦步亦趋的。不由呜咽出声:“娘亲,痛痛。” 小周氏一下停下脚步,果然他的手已有几分红了,弯腰吹了几下。 李曦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撇着唇道:“娘亲,曦儿可以不去族学吗?” 小周氏沉声:“自然不行,曦儿乖乖的去上了族学才能考进士,到时候娘亲和姐姐才能跟着你,过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呢。” 李曦微微撇唇揉了揉眼睛:“可是娘亲,我们现在的日子不好麽?曦儿有爹爹和娘亲,还有姐姐…” 他话音一停顿,突话音一顿,巴巴地往前跑几步,笑着喊道:“大姐姐。” 李青溦远远瞧着是小周氏,很有几分倒了胃口,一时未过去。 未想到李曦眼尖,小小的团子跟个炮弹似的就过来了。 李青溦与小周氏如何地针尖对麦芒,再怎么厌恶她,自不会对一个方五六岁的小孩冷脸黑眼,闻言应了一声。 李曦蹦蹦哒哒,跑地是快,过来的时候险些摔一跤。李青溦忙扶他。只是手还未松开,小周氏已到了她跟前,一双尖利的手将李曦扯回来。 四周又无旁人,小周氏才懒得装模作样地,当下哼然一笑,在那里指桑骂槐。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素日里瞧着些,莫见着什么脏的臭的都扑将过去!你倒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没将我的话放在耳朵里。” 李曦一时不知她为何发这样大的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茫然失措。 李青溦叫清霜把李曦带远些,方抬头看小周氏。 她今日肩披浅紫色纱衫,身上着了一件儿紫色小团花儿的粉色锦裙。粉色本就娇嫩,小周氏若是平日里穿也没什么的。只是她这几日明显气色不佳,嘴角还长着几个火疮。一时间倒有衬地有几分阴阴沉沉的老气。 李青溦细细想想。便知道她这几日日子不好过,不由轻笑一声。 众人都听见她先前指桑骂槐,都有几分生气,自不会给她留面子。 绮晴在一旁阴阳怪气:“大热的天,倒是有人吃多了生姜呢,瞧着倒上火了。” “自然是要上火。听说这几日周夫人倒东攀西附的不知忙着什么,也不知事情办成没有,需不要要咱们南苑的替夫人走走关系呢?” 李青溦唇角带笑,眉锋轻挑似刀:“只是想必也是徒劳,有一句话,叫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东西,巴着也不牢靠,到时候空手拍巴掌,一场空罢了。你说是不是?周夫人” 嘴上倒是厉害!一句两句不睁眼地说黑话! 小周氏有心回怼,奈何身边带着人都笨嘴笨舌,几人“你你你”了半天,未说出一句轻省话来,一时眉头着火眼睛都红了。 李青溦通体舒畅,不再给她一个眼风,带着人回了南苑。 -- 小周氏一径回屋,举起香案上一青铜的博山炉摔在地上,隔火片、香灰和一旁的玉香盒掉做一团。 正巧刘嬷嬷从外头过来,隔着纱窗子瞧见,忙忙地叫住她。 “我的好夫人,天正热着,那香炉还点着呢,你动这么大的火,仔细伤着身子。” 她走前几步,瞧见碎了一地的青玉香盒和乌沉香丸,啧啧几声:“哀梨蒸食,倒是可惜了了好东西。”她弯腰捡起来,方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小周氏哼地一声,瞧着地上未燃尽的青烟:“还不是南苑那个小贱蹄子,日日地就是个掉了底儿的茶壶,光剩下了一张嘴。若我是正头大娘子,早就给她嘴扇肿了,偏我碍于身份什么都做不成,真真气得人要死要活的。”她轻轻撇了下唇,拿起一边的团扇扇风降火。 刘嬷嬷听着又是老花样,忍不住想掏掏耳朵,嘴上跟着附和:“可不是?那宋氏的女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等将来夫人做了她正头嫡母,嬷子自替夫人好好磋磨磋磨她,想怎么压着怎么压,叫她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礼义孝道呢。” 小周氏本心气散了几分,听她这样说倒被激将起几分,哼然一声,“你说得对,我若成了她嫡母,定叫她好看!” 她沉思一番,“先前那宋氏的嫁妆箱奁里头,我记着似有天香茄楠的八仙沉木雕像一架吧?我记着那位大人对道法之事很有几分上心,你再差人将这个送去他府上,瞧瞧他们府上什么态度。” 刘嬷嬷这几日东奔西走的都是为了这事,听了应下,又打量她脸色,挑起话题来。 “对了,夫人。前几日成衣铺子的人来了,说来了时兴料子,问要不要给姑娘裁衣裳呢…” 小周氏道:“也是,眼见端午都过了,我的秀儿也该换换新衣衫和首饰了。最近手头是有些紧,你再从那箱奁里头捡几件贵重的东西,去当了当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