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当道 第874节

    道主颤抖着，问出了此言。

    孤小星也没有特意隐瞒，回答道：“我只是从梦中走出来的一只虚幻鬼，与你一样，都是第五古境……！”

    “不过，略有不同！”

    随后，孤小星轻轻一指，便见在他的指尖，出现了一粒灰色尘星。

    这一粒灰色尘星，也是大道，是孤小星永生本源大道之外的，尘星大道！

    之前的孤小星，虽然成功领悟了尘星大道，不过由于自身还没有达到第五古境，所以也无法将尘星大道的威能彻底显现，故而无法真正去与第五古境相抗衡！

    而现在……！

    随着孤小星指尖那一粒大道尘星飞出，落入了道主的虚幻身躯内，立时使得其身躯狂震，然后更加虚幻。

    这种变化，反而让道主的身躯，不再颤抖，缓缓将手收回，也不再去看冥女，只看着孤小星。

    在道主的眼中，涌现出了不甘，可这不甘，又很快开始消散。

    似知晓自身结局已定，那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最终，他整个人，也随着这声叹息，消散于天地！

    这一幕，就宛如是之前孤小星以无尽大道尘星，让众多猎鬼人消散一般，让他们从生到死！

    或许全盛状态下的道主，还能去反抗一二。

    但如今虚弱到极致的他，已经无力去反抗，最终陨落于此！

    且道主的陨落，与那些猎鬼人还不一样。

    在踏入第五古境之后，其本身存在，就已经化为了本源大道。

    而孤小星，正是将其本源大道，彻底灭绝，将之道死！

    这也说明，道主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包括过去、现在、未来！！

    这就是……真死！

    同时，这也算是孤小星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到让一个人真死！

    第一次，去永恒杀死一个人，将之一切，彻底灭绝！！

    道主身死之后，在这片昏暗星宇中，就只剩下了孤小星、冥女、方清云，以及众鬼！

    众鬼皆是看着孤小星，再次朝拜。

    可孤小星却只是摇了摇头，对于众鬼的朝拜，他没有去避，也没有去接，只是将目光，落到了方清云那里。

    也终于在此刻，方清云紧紧攥着棺椁的手，才有了一丝松弛，她对上孤小星的目光，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孤小星也笑了，眼中柔和之光无限，然后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方清云立刻会意，跟着抬起她的白皙小脚，一步走出。

    她与孤小星的距离，明明很远，以方清云的修为境界，这一步还无法跨越如此远的距离。

    但在方清云抬脚的一刻，她与孤小星的距离，仿佛在忽然之间，被无限拉近，近若咫尺，让她一步踏出，就已经出现在了孤小星身边。

    但方清云也只是微微惊讶，没有去询问，而是看向了孤小星伸来的大手，然后又伸出了自己的小手，与之十指紧扣。

    这一刻，方清云的心，彻底安定！

    孤小星就这么牵着方清云的手，然后转身，朝着冥女走去。

    此刻的冥女，身躯已经不再如曾经那般巨大，恢复了常人大小。

    因其无面，所以无法去看出她此刻是何神情，不过还是能感受到，她此刻无尽的悲伤与失意。

    “或许，我能救他。”

    直至一个声音在冥女身后响起，她才猛然扭头，看向了身旁突然出现的两人，最终，凝聚在孤小星那里。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惶恐，冥女的身躯在颤抖，就连声音也在轻颤。

    “你……能救他？”

    孤小星点头，道：“我想，应该可以，这也算是我与清云，还你的恩！”

    话虽如此，不过孤小星也明白，口说无凭，所以他直接将拯救道明子的具体之法，以神念的方式，传递给了冥女。

    冥女在看完孤小星传递过来的神念后，浑身一震，说明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而后，她竟是直接对着孤小星，弯腰一拜。

    但孤小星却是带着方清云，避开了冥女这一拜，再道：“我说了，这是恩，是我与清云欠你的，不必谢。”

    话落，孤小星便缓缓抬手，欲要凝空按下！

    “先等等……！”

    冥女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阻止了孤小星接下来的动作。

    孤小星看了冥女一眼，没有说话。

    而冥女，已经转头，看向了远方的亿万鬼，忽而呢喃自语：“我本在万古岁月前，就该归去，如今停留万古，也有些倦了。”

    “若能救，我想与哥哥一同归去。若救不了，至少，让哥哥看我最后一眼！”

    说着，冥女从她那宽松的袖袍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面颇为精致绣巧的铜镜，似女子梳妆时所用。

    只是冥女拿着这面铜镜，其中倒映出来的，并非是冥女的面庞。

    而是透过镜面，能看到镜面之下，存在了一双美眸，一对月耳，一只巧鼻，以及……一张朱唇。

    随后，冥女将手中的铜镜，轻轻捏碎，从那碎裂的铜镜中，立时有流光显现。

    这些流光，全部朝着冥女的面庞飞去，融入其中！

    便见在冥女的面庞之上，出现了美眸、月耳、巧鼻、朱唇！

    转瞬之间，冥女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无面女，而是成为了一个美绝人寰的倾城女子。

    其仙灵气质，就算比之一旁，天生就不染人间烟火的方清云，也不遑多让。

    也终于，在有了五官之后，冥女可以随意地去展露神情。

    但她所展露出来的神情，却只有深深的凄婉。

    尤其是在看向那众鬼时，在冥女的眼中，更是涌现出无比浓郁的复杂！

    而众鬼，也在同一时间，看清了冥女的面容，这副面容，让他们无比熟悉，从冥中道宇鬼化的那一刻，便铭刻于每一尊鬼魂的记忆里！

    下一刻，在无数孤魂鬼的眼中，露出了嗔，涌现出怨，就如之前他们看见道冥子一般。

    这种嗔怨，是他们的本能，是他们鬼化后，留在记忆中最深的恨！

    就连那些意志鬼，都不可避免，也出现了这种嗔怨！

    但与之前他们看见道冥子时，还是有所不同！

    尽管这众鬼眼中有嗔怨，他们此刻的身躯，也并未被任何力量束缚。

    可众鬼，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啃食其血肉乃至神魂的疯狂念头！

    众鬼最多的，也只是在咆哮，在怒吼！

    冥女看着众鬼，看着他们眼中那浓烈的嗔与怨，她眼中的复杂更浓，凄婉也更深！

    孤小星与方清云彼此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去说什么。

    依然是冥女率先开口，她对着众鬼说道：“万古岁月前，我编织了一个谎言，欺骗了你们，也欺骗了自己……！”

    “我在这个谎言中，待了太久，以至于几乎将它当成了真，当成了我的夙愿！”

    “可谎言，始终只是谎言……！”

    说道这里，冥女躬下腰，朝着众鬼低头一拜。

    “今日，我以道冥庭冥主之女这个身份，代表道冥庭，代表冥主，代表道冥子，也代表我自己，向冥中道宇众生鬼……致歉！！”

    这一拜，让此地众鬼，纷纷一震，尤其是在那一众意志鬼的眼中，更是出现了一抹痛苦挣扎。

    蓦然，有两到惊天咆哮，响彻星宇。

    这两声咆哮，来自那两尊意志鬼王，他们眼中的痛苦挣扎，最为深刻。

    随后，他们于身躯颤抖中，朝着冥女，缓缓跪拜下来！

    这两尊意志鬼王眼中的痛苦挣扎，就好似会传染一般，使得其他意志鬼眼中的痛苦与挣扎，也逐渐深刻。

    接着这些意志鬼纷纷发出了惊天咆哮，跟着也跪拜下来。

    直至所有的意志鬼，全部跪拜，那一众孤魂鬼，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样在痛苦咆哮后，匍匐在地！

    冥女微微抬头，愣愣得看着这一幕，她的神情，因众鬼的跪拜，而陷入了呆滞。

    作为让这个冥中道宇鬼化的源头，这些鬼，应该无比恨她才对。

    可此刻众鬼眼中的痛苦，要明显大于恨！

    蓦然，有一滴泪水，自冥女眼中滑落，但她的脸上，却流露出了笑意！

    那是一种释然的笑！

    就连一旁的孤小星与方清云，看着如此景象，神色都不禁沉凝，也有复杂与怅然。

    众鬼心中固然有恨，有无穷恨，可万古以来，冥女庇护众鬼，为众鬼净业力，也为众鬼开轮回！

    这又让他们对冥女这里，无法去恨！

    所以这无穷的恨，便化作了人间最痛苦！

    “走吧！”

    冥女轻声开口。

    她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了，若是继续留下来，只会让众鬼在无穷恨的挣扎中，更加痛苦！

    她那强行为自己编织的夙愿，也该终结了！

    孤小星点头，随即将抬起的手，轰然落下！

    顿时，他们所在的那一寸光阴，刹那下沉，沉入到了光阴大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