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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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带鱼的人过来了,按海珠说的送了二十条来,装桶里挂秤上一称,三十七斤多,五十文一斤,共一两九钱。 “我去买盐了,娘你跟我奶先忙着。”海珠拎着筐拿着钱出门,她直奔盐铺,镇上的人大半都逮着鱼了,这会儿买盐的人不少,还排起了队。轮到海珠了,她让小二给她称十斤粗盐。 粗盐是大盐粒,价钱比细盐便宜不少,不适合炒菜炖汤,但腌鱼或是做盐焗虾盐焗蟹很是划算。 海珠回家先收拾带鱼,带鱼皮上有黏液,她舀两碗米淘米,用淘米水洗去带鱼皮上黏糊糊的东西。 “潮平和平生过来,我给你俩安排个活儿。”海珠提兜蒜出去,“二叔,你带着他俩剥蒜,等我三叔回来了让他去菜地拔捆葱回来。” 她转过身拿着盆子舀面调面糊,面糊里加盐,只需要淡淡的咸味便可。 一条条带鱼清洗干净,海珠拿把剪子剪去鱼尾和鱼鳍,带鱼没鳞片,省了刮鱼鳞的活儿,只用剪开鱼腹撕去内脏刮去黑膜就行了。 带鱼斩段用葱姜盐和黄酒腌着,她见面糊有些稠了,又去拿五个鸡蛋敲进去。 “可算刮干净了,老三你过来把鱼提起来,我舀盆水冲冲。”齐阿奶喊,“海珠,这条鱼你打算怎么做?” “两个鱼头清蒸了我们晌午吃,石斑和这条鱼的鱼身切去皮,鱼肉切丁腌了油炸,之后装罐子里以后吃。”海珠已经琢磨好了,大鱼刺少肉紧实,过油炸了做坛坛鱼,往后再遇到刮风下雨天开不了火,或是不想费事做饭了,蒸锅米饭随便舀一盘炸鱼蒸热了就能吃饭。 “你有主意就成,要帮忙喊一声。”齐阿奶说。 海珠去看了看桶里的鱼,五条鲷鱼,一条海鲶鱼,都是好鱼,她琢磨着用盐腌一腌,晚上炖汤或是清蒸。 带鱼腌出水了,海珠喊风平来给她烧油锅,一坛子清油倒进去,她嘱咐说:“烧小火啊,火别烧大了。” “好嘞。” 腌过的带鱼倒进面糊盆里,等油锅里冒小气泡了,海珠挟着裹了面糊的带鱼块儿滑进油锅里。 “好香。”风平站了起来,他看油锅里滋滋冒泡,喜滋滋地说:“一定很好吃。” “还没吃就知道了?”海珠瞥他一眼。 “你做的肯定好吃。” 一句话把海珠哄笑了,起锅的第一块儿炸带鱼就进了风平的嘴里。 齐老三洗手进来捻了一块儿,外酥里嫩,咬一口就抿掉了鱼肉,面糊咸香,鱼肉鲜香。他又拿一块叼在嘴里,拿起剁骨的砍刀比划两下,说:“我去剁鱼头了?” “好,鱼皮你别动,我炸完带鱼自己去剥。”鱼皮上要留鱼肉,她不放心让齐老三弄。 二十条带鱼忙活了半个时辰,还没炸满一盆,海珠让风平先熄了灶里的火,她拿出薄刃小刀去剥鱼皮。 齐老三正忙活着剁鱼头,砍刀砍下去了,他拎着锤子梆梆梆砸砍刀,鱼血和鱼骨渣乱飞,飞溅得到处都是,他脸上头上也没能幸免。 “看你这么卖力的份上,等我炸了鱼你给我三婶送一罐去。”海珠笑眯眯的,“带鱼也送一包过去。” “老三,她不会说话,你们平时说话是打哑迷?”齐阿奶好奇挺长时间了,“你懂她的意思?” 齐老三支吾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她的眼睛会说话,等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齐二叔被麻了一下,还眼睛会说话?这话他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过。 “咚”的一下,砍刀碰到沙石了,鱼头剁掉了,齐老三提起鱼头脚步飞快地逃进厨房。 院子里响起一阵哄笑,海珠拎个板凳坐下,用刀从断口处划破鱼皮,连撕带拽,另一手反攥着刀,在鱼皮下划过一刀又一刀,鱼皮连着粉白色的鱼肉一起脱落。 齐老三等脸上的温度下去了才走出来,齐阿奶碰了小孙女一下,冬珠大声问:“三叔,你是怎么认识我三婶的?” “我摆摊卖鱼,她去买鱼,就这么认识的。”齐老三敷衍道,见葱都剥好了,他拿盆装起来,舀水一根根洗干净。 “真就非她不可?”海珠也跟着问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见到人心里砰砰跳?” 齐老三仔细想了想,见到人高兴是肯定的,但什么心里砰砰跳是没有的。他掰开葱叶洗去缝里的泥沙,温声说:“贝娘挺可怜的,她不会说话,很多时候都会受人欺负,被不怀好意的二流子调戏了,想讨公道都没办法。她平时不怎么出门,我遇到她的时候是她娘的脚崴了,她这才出门买鱼。”他心里清楚他娘很难接受这么个儿媳妇,甚至娶回来可能还要遭人嘲笑,外人可能会说家里有个瘫子,又娶回来一个哑巴。就是往后回老家了,也会有人问怎么娶了个这样的,这也是他之前犹豫的原因。 “我没大本事,但能保护她,给她一个家,庇护她下半辈子。我是可以娶别人,但我不娶她,她嫁给别人可能会受欺负,被打被骂被欺负死,我娶她可能就是救了她。”齐老三跟家里人说心里话,也算是给个交代。 海珠明白了,男人骨子里的惜贫怜弱作祟,贝娘激发了她三叔的保护欲,他觉得他是拯救了一个弱女子,这股成就感会催动他爱惜她保护她。 她想起了沈遂,这两个男人在这点上有了共性,一个是露在明面上,一个是藏在心里。 海珠好奇起沈遂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鱼皮切下来了,她挥刀斩下鱼块儿,鱼肉块儿装了两盆才装完,她喊齐老三给她端进去,虚虚觑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齐老三被这一眼看得心底发毛。 “你眼花了吧,我什么时候看你了。”海珠不承认,她笑眯眯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切鱼皮切鱼肉。 鱼皮用葱姜水腌着,厚墩墩的鱼肉块儿先切成一指厚的片,再切成小块儿,菜板上糊了一层鱼肉糜,两盆鱼肉才切完。 海珠舀两瓢买回来的粗盐倒进鱼肉盆里,拌匀了再铺上一层葱段,淋上黄酒先腌着,她先炸鱼皮。 腌好的鱼皮裹上撒了胡椒粉的面糊丢进温热的油锅里,面糊炸至金黄捞出就可以吃了。 最后是鱼肉丁,粗盐粒已经融化了,择出葱段放盆里,剩下的鱼肉丁直接倒进油锅。 盖上锅盖等几息,待鱼肉炸变色了舀进干净的盆里,趁热倒进干净的坛子里,不能装满,最后要舀一瓢油封口。 两盆鱼肉过油炸了后缩水了许多,将将装一坛子,这一坛子就能吃上半年。 石斑鱼也是如法炮制,不过石斑鱼的鱼肉细嫩,海珠留了一坨鱼肉让她娘剁碎搅打鱼丸,鱼丸煮熟了可以当零嘴吃,家里四个孩子五个大人九张嘴,半天就能吃干净。 两个硕大的鱼头劈成两半,腌制过后放锅里蒸,家里的这口锅小了点,还是端去隔壁厨房里蒸,两个鱼头分两锅蒸。海珠觉得这两个鱼头就够吃了,就没蒸米饭,再煮钵鱼肉丸就完事。 鱼头上铺上葱丝淋上花椒油端上桌,雪白的鱼肉丸一人盛一小碗。海珠先戳了个鱼丸吃,一口咬下去很弹牙,鱼肉丸里就加了点盐调味,嚼在嘴里很是鲜甜,鱼肉糜又嫩,一点刺都没有。 她吁了口气,说:“再刮大风了还去海边逮大鱼,逮回来打鱼肉丸。” 第101章 仓促的婚事 饭后齐老三先上屋顶排瓦片, 傍晚的时候拿着已经放凉的坛坛鱼和带鱼出门,齐阿奶喊住他:“你跟你准丈母娘说一声,我明天就请媒人上门。” “哎。”齐老三笑着应了。 海珠歪身探出门看一眼, 大门口已经没人了, 齐阿奶在院子里念叨明天上门要买什么东西。 “奶,我们明天能去吗?”冬珠站檐下问,“我也想去瞧瞧我那眼睛会说话的三婶。” 听到的人都笑了,齐阿奶说她鬼机灵, “明天我跟媒人带着你三叔上门提亲, 要是老天赏脸多晴几天, 后天就让你三叔请人过来认门,你后天再看,明天乖乖留家里。” 海珠在厨房听着, 问:“娘, 娶亲有哪些礼节?” “都是寻常人家,礼节可有可无,我嫁给你爹的时候是他先请媒人上门说和, 过后媒人带着他和你奶上门提亲, 提亲后我娘家人到男方家走一趟,这叫认门也叫踩门槛, 之后就是商量婚期, 婚期到了就成亲。想省事就直接两方人坐一起商量,给了聘礼就定婚期。”两种嫁娶的路她都走过,秦荆娘看了海珠一眼, 说:“你跟冬珠嫁人的时候, 我指定是要求男方按着礼节走,不能漏掉一个。” “还早呢。”海珠嘀咕。 “九月份你过了十五就十六了, 说早也早,还能再拖个两三年。” “跟年龄无关,我若是没遇到喜欢的人,我就不嫁人。”海珠稍稍透露心里的想法。 秦荆娘笑了下,她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她还是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锅里的鱼蒸好了,海珠用抹布托着盘子端起来,倒掉蒸出来的汁水。她洗锅倒油,油热浇在蒸鱼上,剩下的油用来熬糖醋汁,晌午炸的带鱼冷了,口感不酥了,只能裹着糖醋汁再回锅热一热。 天色擦黑,齐老三大步跑回来了,正好赶上吃晚饭。 “我三叔成亲的时候我们要办几桌席面?请厨子还是我掌勺?”海珠嚼着炸带鱼问,“老家的亲戚通不通知?” 齐阿奶看了老三一眼,说:“老家的亲戚就不请了,路太远了,老三你成亲了带着你媳妇回去一趟,我也回去,带她认认亲戚,再办几桌请人吃席。” “我听娘的。”齐老三没意见。 “在永宁我们没什么亲戚,到时候就是送亲的人过来,两桌菜就够了,也不用大操大办,请个巷子里茶饭好的妇人掌勺做菜,海珠你不用动手。”齐阿奶继续说。 秦荆娘暗暗松口气,她接受不了让海珠去给她三叔操办喜宴,给自家人做饭还能说是喜欢做菜,若是叔叔娶妻侄女在厨房里忙的像个丫鬟,那可有点欺负她闺女了。 饭后齐老三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他多抓两把草灰撒锅里,洗去油腥,倒了满满一锅水。等人都睡了,他舀水坐院子里好好搓个澡,洗了头发还抹上跟海珠借的发油。 明月高悬,夜幕繁星闪亮,他坐在院子里晾头发,想到即将娶妻,心里激动得厉害,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去洗澡间把脏衣服都收拾出来,连夜把全家的衣裳洗了才有睡意。 听着院子里没动静了,齐阿奶翻个身,笑着骂了句:“呆子。” …… 上门提亲的人已经走了,秦荆娘也回去看房子了,海珠跟冬珠坐家里没事做,干脆带着三个弟弟去海边转转。 “二叔,你在家看家啊,我们回来了给你带吃的。”海珠拎上筐,推着几个小的往外走。 “得了,去玩吧,我是潮平他爹,不是潮平。”齐二叔挥手赶人,等门从外面落锁了,他收了笑,仰面看着天发呆。 巷子里的人问海珠这是要去哪儿,“我早上看你奶去了红媒婆家,你三叔要娶媳妇了?” 事情基本已经成定局了,海珠也不隐瞒,点头说是。 “哪家的姑娘?”二旺奶问。 宋婆子站在墙内竖着耳朵听。 “是后崖村的,具体是哪家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三婶不能说话,她小时候发热烧坏了嗓子。”海珠大大方方地说,她看向满脸惊诧的街坊,问:“你们可有人知道她?” 没人认识,住在街巷里的女人除了买菜买水鲜少跟镇外的人打交道。 等海珠姐弟五个走了,巷子里的议论声纷纷,都不解齐老太怎么会娶个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又不是给她家老二娶媳妇。 宋婆子在家冷笑几声,呸了口唾沫,“眼瞎找嘴哑的,正配了,山猪吃不来细糠。” 另一边,齐阿奶带着媒人已经到了后崖村,这个村也在海边,海边堵着一方陡崖,房屋建在陡崖后面能避海风,住的人家还不少。 齐老三领着人进了贝娘家的门,贝老娘没有端架子,拄着柺迎到门口,“老妹妹进来坐,贝娘去给你两个婶子倒茶。” 石屋里比较暗,桌上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烛,齐阿奶进屋粗粗扫了一眼,家里比较简陋,但收拾的干净,脚下的土也被捶平了,是个讲究的人家。 红媒婆接过茶看了贝娘一眼,“哎呦”一声,说:“老姐姐,你这闺女可生了一对好眼睛,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清透的姑娘了,齐老三是个眼光好的,难怪急急忙忙托了他娘来提亲。” 齐阿奶跟着点头,专业的人说话果然没一句废话,进门就挑明了来意,她跟贝老娘说:“两个孩子相互中意,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今天过来就是想把事定了,免得贝娘被好人家相中了。” “你们就是好人家,哪还有什么好人家,我闺女的情况……她就是不能说话,其他方面没影响。”贝老娘不说客套话,“老三我喜欢的紧,是个踏实肯干的人,贝娘交给他我也放心。” 媒婆紧跟着夸两家人明理,“难怪能对成亲家,也是缘分到了。” 两三句就敲落了章程,媒婆子笑眯眯地拿着齐阿奶给的喜钱出门走了,走在村里,逢人问她,她就把齐老三来贝娘家提亲的事宣扬出去。 不消半刻,半个后崖村的人都知道了村里那个哑巴姑娘嫁出去了。 齐阿奶留在贝娘家吃午饭,贝娘去灶房做菜了,她打发老三去帮忙烧火,说起明天来请贝娘上门踩门槛,贝老娘说:“亲家,我们是寻常人家不讲虚礼,我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就我跟丫头两人相依为命,她出嫁我不请人送亲,她那些叔伯不是好人,过去了也是找茬为难人多要喜钱。”她实话实话,她的确是看中了齐老三这个人,也出去打听了的,海珠的名声大,稍稍找几个人问问,都是夸赞的。她对这样的人家放心,贝娘嫁过去指定比在家好过。 “按我的意思是挑个好日子我就把姑娘嫁过去,趁着这几个月禁海,老三不出船打渔,小两口正好能培养感情。”贝老娘怕夜长梦多,怕齐家突然反悔了,急切地想把婚事办了,就连最近的好日子都找老先生算过了。 齐阿奶怔了下,反应过来说行,女方不讲究虚礼,她这边也省事了,“认门和办酒席的钱我都补给贝娘。” “这个随意,钱不钱的我不看重,我就是看重你们家的人,希望你们能善待我家姑娘。”贝老娘掏出手帕擦擦眼角,继续说:“两人婚后好好过日子,我就住在村里,赶海捡点东西也够我吃了。”意思是不强求齐老三给她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