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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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天宗背靠皇室,历来富裕,宗门内的亭台楼阁建造得花里胡哨,奢华富贵,比之长安的钟氏差不到哪去。 由于严苛的选拔,内门弟子较少,两人一路走来,大多地方都是清静的。 幸而沈溪山来过这里,识得路,再让纸鹤寻着梁檀的气息,否则两人还不知要如何在这庞大的宗门里打转。 一路行过如画般的风景,来到了竹林之中。 竹子长得旺盛,节节拔高,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竹林边上有一个小院,有一人坐在院中,似乎正在做什么东西,砸出清脆的响声。 沈溪山老远就听见了声音,赶忙将纸鹤收回,带着宋小河走到院子的边上,也不敢太过靠近。 就见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挽着双袖,正对着一块大玉石敲敲打打。 他面无表情,眸光淡然,显得极为冷情,却有着与梁檀一模一样的脸。 宋小河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她师父。 她朝那人的眼角看去,果然瞧见他右眼角的下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是梁颂微,她师父的兄长。 正想着,一人从房中推门而出,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皱着眉沉着嘴角,一脸的不高兴。 这才是梁檀。 显然他们是一对双生子,从面容上看,几乎一模一样,梁颂微眼角的痣是唯一的分别。 梁檀看了梁颂微一眼,抬步往外走,待走到栅栏的边上时,梁颂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漠声唤道:“子敬,去何处?” 梁檀停了脚步,没有回头,只说:“出去转转。” “今日的符可画完了?”梁颂微问。 “回来再画。” “画完再出去。”梁颂微有着十足的兄长威严,冷着脸说话时,更像是命令。 梁檀许是一直有怨气,一下子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回身气愤地喊:“我不画!” 梁颂微没废话,直接甩了一张符,贴在栅栏上,立即形成一道结界。 梁檀用身子使劲撞了两下,气道:“为何你总是强迫我学这些无用的东西?符箓不过是几张废纸,我要学剑!能够实实在在伤人的厉害兵器,不想整天画着些奇怪的咒文!” 梁颂微抬头看着他,慢慢起身,声音平静道:“符箓之法若追其根源,往前数个万年到不了尽头,此法流传能够一直保留下来,足以说明它的厉害之处。我们梁家世代修习此法,多年前爹娘逝去时,也叮嘱我们将符法延续,这是祖训,不可断在我们这一代。” 梁檀像是有些惧怕兄长,见他站起来了,忍不住后退两步,一时间又气又委屈,堂堂七尺男儿抹起眼泪来,撒泼起来,“我不想学我不想学!你说过,这天下的术法如百花齐放,每一朵花都有各自的芬芳,我如何学不得剑法?况且我们这一代有你不就足够了,他们不都说你是符修天才,梁家的门楣你来支撑就好,左右我也没什么天赋,修剑还是修符又有什么分别?” 他满是怨气,声音低下来,恨声道:“你总是将我关在这里炼符,我一点都不想学,我闻到那些朱砂的气味儿就想吐,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哥哥。” 梁颂微静静地看着梁檀,相比于梁檀爆发的情绪,他更显得平静淡然,甚至看起来有几分冷漠。 梁檀吼过之后,又有些害怕地看了梁颂微几眼,约莫是没少被兄长教训。 “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梁颂微才开口,缓缓道:“你想学剑,那便去学吧。” 宋小河听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想起八岁那年,那个炼符炼到不耐烦,摔了笔的夜晚,她坐在师父的身边,说了一样的话。 当时师父沉默了很久,最后掩了泪光,揉了揉宋小河的头。 也是那日,他同意了宋小河练剑。 第78章 日晷神仪(二) 崇庆三十四年, 夏。 炎热的午后,梁颂微折了一根竹枝作剑,教梁檀剑招。 那是让梁檀铭记一生的日子。 烈阳大片地洒下来, 蒸腾着土地, 梁颂微撤了灵符结界, 周围没有灵力的加持, 温度持续升高。 梁檀在院中扎着马步, 汗流浃背,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淌, 晒得满脸通红却愣是一动不动,面上充满着坚持。 只因梁颂微说他若是能够坚持在院中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就不再强迫他炼符。 梁檀就算是双腿如筛糠一般抖着, 也咬着牙坚持。 梁颂微坐在院子的石桌边, 继续对那块玉石敲敲打打,似乎相当认真地研究如何雕琢。 宋小河与沈溪山就站在竹栏外, 像个旁观者。 似乎是因为看见了年少时候的师父和从未见面的师伯,宋小河难得安静下来,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期间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听惯了宋小河聒噪, 如今乍然安静,沈溪山倒还有些不适应。 他分了神, 转头去看宋小河, 就见她侧脸被日光凝照, 肤色白如雪玉,更显得眼睛红彤彤的, 点墨般的眼眸盯着梁檀,相当认真地看着师父扎马步。 梁颂微也是铁血无情, 说了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时间一到,他将手中的小锤子放下,随后一抬手,从竹林中招来一根一臂长的竹枝,道:“起来吧。” 梁檀大松一口气,腿软得都打摆子,差点没站稳。 他胡乱擦了一把汗,往石桌走,想坐下来休息会儿。 “过来。”梁颂微不准他去坐。 梁檀立即怒目而视,“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见梁颂微捏着竹枝道:“教你两招剑法。” 梁檀一听,脸上的怒气顿时散得无影无踪,又开心地扭身回来,道:“你还会剑?” 梁颂微淡声道:“略会一两招。” 双生子分明是同一天出生,前后也相隔不久,梁檀与梁颂微一样大的年龄,性格却天差地别。 梁颂微捏着竹枝道:“看清楚。” 梁檀乖乖站在旁边,而后就见梁颂微以竹当剑,身法利落使出剑招。 统共就三招,且用不着什么复杂的身法,脚步几乎都没挪位置,看起来却颇为潇洒。 梁檀看得双眼发直,自己捡了一根竹枝道:“你再给我看一遍,我学一学!” 梁颂微漠声问:“一遍学不会?” 梁檀顿时拉下脸,又有些尴尬,给自己找借口,“刚刚没看清楚。” 梁颂微没再说什么,将动作放慢,让梁檀能够跟着模仿剑招。 天才与寻常人的区别便在此,这种招式落在沈溪山的眼里,只看一遍,他就能完整地记下来。 梁颂微当然也是认为如此,是以有些时候并非他故意刁难梁檀,而是他的认知与梁檀的认知差别太大。 正想着,身边的宋小河忽而抽出了木剑,右脚立住而后左脚旋了个半圈,一下就摆出了身法。 随后就见她挥动着手中的剑,开始练起剑招来。 她的动作与院内的两兄弟完全重合,一招一式,一模一样。 三招剑法结束,宋小河捏着剑看着院内的梁颂微,轻声道:“这是师父教我的剑招。” 沈溪山是知道梁檀教了宋小河剑招的,先前在沧海峰上,他盯着宋小河练剑时,宋小河经常提起。 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沈猎师,为何你教的那么难?师父教我的就简单很多。” 沈溪山当时想着,梁檀一介符修,灵力又如此微弱,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剑招?怕不是糊弄宋小河。 眼下他却改变了想法。 他默不作声,将宋小河的木剑拿在手中,而后身形一动,将方才梁颂微所使的剑招复现了一遍,问宋小河:“是不是这样?” 宋小河点头说:“对。” “我可有出错之地?”他又问。 宋小河摇头。 这几招她练了少说也有三年,每一招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沈溪山哪一下出剑错了,她立马就能看出来。 只听沈溪山道:“这不是剑招。” 宋小河茫然地看他一眼,有些不明白,“那是什么?” “这是在画符。”沈溪山抬手,指尖溢出淡淡的金光,往空中轻点,就见方才他挥动木剑的地方凭空出现了金丝般的光芒。 如同沾了金漆的狼嚎,在空中一笔一画地留下痕迹,很快一个看起来简洁却端正的符箓便出现了。 “这是风雷咒。”沈溪山看着空中的金色符文,说道。 宋小河怔怔地看着空中的符咒,许久都没有反应。 是风雷咒,她认得。 “但是,这与仙盟的风雷咒不同。” 沈溪山以手作笔,在旁边画了另一个符咒,从表面上看两个几乎一样。 “仙盟的风雷咒,是当初梁颂微所创造的第一版,是引雷上身,以身体作为媒介释放雷法,这是极其危险的用法,若不是像梁颂微这种能够熟练掌控风雷咒,且在符箓方面造诣极高的人,轻易用不得,否则天雷将会给身体带来不可治愈的损伤,这也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风雷咒问世之后无人能学会。” 沈溪山指了指其中一处,说道:“梁颂微后来又将风雷咒进行了修改,就在此处,他加入半水文,以水为媒介,雷法便不会再过身。” “所以,他交给梁檀的,实则是改良过后的风雷咒。” 仙盟只掌握了第一版风雷咒,也就导致那么多年来,无人能够使出引下九天神雷的符箓,于是世人都说风雷咒失传。 却不知梁颂微以剑招的方式教给了梁檀,多年之后,梁檀又以同样的方式传给宋小河。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努力。 凡人寿命短暂,不过百年,而有些东西却能千年万年地保留下来,这便是传承的意义。 沈溪山挥散了空中的符箓,语气中有些感慨,“梁颂微,竟如此良苦用心。” 院中,梁颂微不知厌倦地一遍又一遍教着弟弟剑招。 梁檀也跟着兄长学得认真。